“追夢者”箭魚
從某個角度看,我是輕松了。我們父子之間的緊張關(guān)系已經(jīng)讓我難以忍受,我知道,如果我們沒有分道揚鑣的話,一定會發(fā)生更糟糕的事,會對我們的關(guān)系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。
盡管如此,我仍心存余悸。我很害怕。
多年以后,我們可能會重新取得聯(lián)系,恢復父子關(guān)系。但現(xiàn)在,父親不想與我有任何關(guān)系。媽媽知道我們無法取得一致,但她盡一切可能來確保我的安全。她知道,如果我能自行回家,比爾·麥基就會收留并照顧我。在我離開塔希提之前,她幫我弄到一臺無線電并發(fā)信號到文圖拉,讓比爾知道我所在的方位。她還幫我順利登上了一艘北上的40英尺長的雙體船希羅號(Shilo),我搭著它駛向大約3000英里外的夏威夷的希洛(Hilo)。我的同船伙伴是一家三口:一對夫婦和他們?nèi)龤q大的孩子。女人整天忙著照顧孩子,所以他們在尋找船員。我負責值午夜班,有很多時間可以用來思考未來。
從某種程度上看,我其實不責怪父親把我從家里的船上趕下來。他當時只能那么做。媽媽費盡心思一遍又一遍地求他放過我,但最終她也意識到,事情已經(jīng)無法挽回了。
在希羅號上的日子,我除了睡覺,就是駕船。每到晚上,我便一個人胡思亂想,那些夜晚很難熬。自從我和萊安諾長到十多歲,在加州有了各自的朋友圈后,我們就疏遠了很多。但她畢竟是我的妹妹,從我記事起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?,F(xiàn)在,她走了,我所有的家人都走了。在希羅號上的頭幾天夜里,我都是哭著入睡的。
正如我說過的,我也很害怕。但我告訴自己,要克服恐懼。我這么做之后才發(fā)現(xiàn),原來我也會為未來的事而興奮不已。我知道,我的生命碰到了一個重大轉(zhuǎn)折點。我擁有大多數(shù)16歲孩子沒有的經(jīng)驗,但我跟大人們相比還差得遠。我還沒有拿到駕照。
在那些寂寞的夜里,我經(jīng)?;叵胛液桶职衷谂疗ぬ岷8郯l(fā)生的一切。從一方面來說,這是一次慘痛的教訓,讓我知道了到底什么是“權(quán)力”。爸爸說得對,一艘船上只能有一個船長,就像只能有一個人負責一項任務(wù)、一個部門或一家企業(yè)一樣。但同時,他恰恰作出了錯誤的決定。我在和平號上已經(jīng)學會了如何服從命令,那種對命令約束力的尊重,后來成了我在軍中服役時至關(guān)重要的特質(zhì)。我很少覺得自己有責任去挑戰(zhàn)權(quán)威,即使在訓練過程中,內(nèi)心的聲音告訴我,負責人帶領(lǐng)我們走錯了路,我也不會去反駁他。
那艘雙體船的速度很快,比我駕駛過的任何單體船都要快?;瞬坏絻芍軙r間,我們就到了希洛。
我的房間在左舷。在到達目的地的前一天,我來到甲板上,那是個迷人的早晨。我站到甲板上的時候,船上有個東西吸引了我的目光。我彎下身子去看,在船身的吃水線上有一條箭魚,它整個晚上都在重重地撞擊船體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穿透了船體,折斷了吻尖。那條該死的魚肯定是要從海水中跳出來刺我們的。我趕緊拿出相機拍了一張照片,我現(xiàn)在還留著那張照片。第二天,我們匆匆駛?cè)胂B搴8?,船體上還留著箭魚的一截吻尖。
那條箭魚牢牢地刻在了我的腦海里,就像它的吻尖牢牢地刺進了希羅號的側(cè)舷一樣。那條魚到底出了什么事?是什么讓它從水里跳出來,攻擊這艘完全陌生的船?它是否知道自己攻擊的是比它大十倍、重十倍的東西?
我要跳出水面去面對的,將是怎樣的未來?
多年后,我了解了這種奇怪的生物:盡管箭魚和所有魚一樣都是冷血的,但它的頭部有一種特殊的器官,能讓眼睛和大腦比周圍溫度高出60華氏度,這能大大增強它的視力,進而增強它的捕食能力。如果你要尋找代表狙擊手的圖騰,絕大多數(shù)人都會選擇獵隼或老鷹,但對在水中執(zhí)行任務(wù)的狙擊手來說,箭魚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。
畢竟,它也曾是一個追夢者。
決心成為一名海豹突擊隊員
我到達希洛后,立即乘飛機返回美國本土,和我之前的老板比爾·麥基重逢。正如媽媽預料的那樣,比爾見到我很高興。他說,我可以回去為他干活,并住在船上。他說:“嘿,你已經(jīng)學完了本學年要學的東西,為什么不安穩(wěn)地過船員的日子呢?”
我都不能想象,如果沒有他的善意幫助的話,我的生活會變成什么樣子。
我與比爾船長還有和平號重聚后不久,那群“禽獸”就來潛水了。這一回,他們中的一個年輕人帶來了幾個朋友,那些家伙高矮不一。我不知道他們是干什么的,但你可以看出來,他們非常清楚自己要做什么。他們不是那種炫耀發(fā)達肌肉的人,也不是滿臉敵意的硬漢,他們比那些人更令人難以捉摸。待在他們周圍,你就會感覺到,這些家伙的一舉一動都有些特別之處。他們好像永遠都能臨危不懼,能舉重若輕地處理任何麻煩。
我們第一次潛水的時候,他們看見我這個16歲的孩子不戴浮力調(diào)整器,還能背兩個72s氧氣瓶,這吸引了他們的注意。“天啊,”其中一人說,“這個孩子是誰?”
我們聊了起來。他想知道我是怎么當上甲板水手的,而我向他透露了一些我的背景。
他說:“你知道嗎,你肯定能成為海豹的。”
我覺得他當時是這么說的,我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。海豹?這家伙說的是海豹嗎,就像鯨魚那樣?他是在開玩笑吧?
“不,”他說,“不是海豹,是海豹突擊隊。”
我還是不明白。
他解釋說:“美國海軍特種部隊,海豹(SEALs)代表著海(Sea)、空(Air)、陸(Land)三軍。”
我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。
他補充說:“要想成為海豹突擊隊員,你必須通過世界上最殘酷的軍事訓練。”
這引起了我的注意。我不怎么了解軍事,但一直對航空很著迷。我長大后想當飛行員,或者宇航員。他描述的東西激起了我的興趣。我心想,我喜歡水,還是個很好的潛水員。成為海豹突擊隊員,那聽起來像是一個挑戰(zhàn)。
實際情況是,我知道我需要有一個計劃,去某個地方,做某件事。那時,我不待在潛水船上的話,就會和一幫伙伴去沖浪或在海港周圍閑逛。他們開始吸食冰毒,但我對那些不感興趣。我喝啤酒,僅僅喝啤酒而已??粗麄兒退麄儗碛械奈磥恚腋械娇謶?。我知道,如果想讓生活變得更好,我就必須離開這個鬼地方。
從那時開始,我就定下了目標:我要成為一名海豹突擊隊員。
我并不清楚那會有多難。